記錄場所

人總會有過去。

然而如果能夠拋開過去的束縛的話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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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拿到新曲的歌詞──Just Be friends。

　　拿到譜後，她快速將歌詞掃過一遍，這是首有關分手的歌。

　　在遇見他以前，其實她還曾在中學時期時跟一個男孩子交往。那是她的初戀，同時也是最不想回憶起來的回憶，只怕一回憶起，當初的甜蜜以及苦澀將氾濫整個胸口。

　　「露卡殿，妳在聽什麼。」

　　她看見對方進房來，把掛在頭上的耳罩耳機取下放在桌上：「也沒甚麼，就我新錄歌曲的母帶。」

　　「我有這個榮幸拜聞妳的新歌嗎？」

　　「笨蛋，說話不要這麼文謅謅的。」

　　她把耳機交給對方，而對方掛起耳機坐在床邊開始聆聽，而她在對方聆聽期間則從書架上取下歌譜，眼睛隨著五線譜的起伏以指敲桌打起拍子。

　　一曲結束，對方將耳機取下：「我能從歌裡面聽出妳濃烈苦澀的心情，是不是以前有發生過什麼事？」

　　對方雖然平時遲鈍遲鈍的樣子，但是就這方面來說還真是意外的很敏銳：「其實也沒甚麼，就在我中學的時候有發生一點事情這樣。」

　　她本來想輕描淡寫地解釋過去，不料對方卻並沒有因此感到滿意：「那段時間對妳而言應該有很深刻的回憶吧？不然在我聽妳唱這首歌詞時就不會聽到妳那股想哭的心情了。」

　　連這一點也被察覺到了嗎？她暗自苦笑：「不過，時間畢竟過去很久了，我覺得把過去的事拿出來談實在很沒有意義。」

　　「怎麼會沒有意義呢？只要是露卡殿妳的事我全都想知道。」對方握住自己的手流露暖意：「還是說妳不相信我呢？」

　　「笨蛋，我才沒這樣想。」不然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了。

　　「我只是覺得整件事解釋起來很麻煩罷了。」

　　寂靜幾分，握在手中對方的手倏地力道變得更強了些，但並不感覺疼痛：「是不是這過去對露卡殿而言是個充滿傷心回憶的過去呢？如果妳覺得不好說的話不要說也不要緊，我不想強迫妳。」

　　「也沒有不好講，只是我需要一點時間整理……」

握住自己對方的手帶來厚實感與溫暖讓她頓時充滿勇氣去面對過去懦弱膽小充滿傷痕的自己。

　　因為不太會說話的緣故，在中學的自己其實人緣並不好。

　　明明就沒有這樣的意思，明明就只是好心想提醒別人，可是說出來的話總是句句帶刺傷到別人，所以在班上的人緣就變的很差勁。

　　「醜女，別擋路。」

　　「碰到髒人的東西了！好噁心！」

　　「倒楣！坐到衰人旁邊了。」

　　只要在學校裡面，充斥在耳邊的總是這些話語。

　　好討厭學校卻又沒有不去的理由，於是日復一日地侵淫在這些言語中，最後選擇沉默，築一道高高的牆保護自己，然後喜歡躲到角落去試圖把自己隱形在這個令人窒息的空間。

　　在整個班裡的人都排斥自己時，只有他特別不一樣，總會在自己被欺負之後伸手幫助自己一把。

　　「不要緊吧？來，這是妳的東西。」

　　其他男學生撿到自己東西時，總喜歡只用食指與拇指夾住東西然後丟給自己，但是他卻不一樣，當自己的東西掉在地上時，他會很自然地撿起來然後交給自己。

　　他跟自己不一樣，他屬於人緣比較好的那一方。他的身邊不缺乏朋友，再加上他好看的外型以及成積的優異也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

　　與他相處久了之後發現自己喜歡上他，然而沒有勇氣向他告白，自我感覺很差勁，並不覺得自己有哪裡配得上他。

　　然而在一次上體育課時，他把自己偷偷拉到角落去：「我喜歡妳，妳可以跟我交往嗎？」

　　到現在還記得對方告白之後自己強烈的震撼以及將要滿溢出來的幸福感，知道那時自己的眼淚還因對方的話不由自主地從臉頰滑下。

　　從那次之後，兩人就瞞著全班的人偷偷交往起來，彼此偷偷短暫地手勾著手，他有時在自己臉頰上偷襲，假日有時相約一起出遊，或者是到彼此家裡一起做作業，一起做小點心，相互嘻笑打鬧，擁抱。在學校裡的好多委屈和傷心與孤寂都因為有了他從此一筆勾銷。

　　苦樂參半的學校生活過了幾個月之後，最後還是被發現了，於是他開始也成為了眾人的攻擊對象。

　　「不要緊，真的。」一開始他握著自己的手這樣說。

　　但隨著他人嘲諷笑罵聲漸多，他也跟著開始沉默起來，彼此牽手的次數漸漸少了。

　　那時也面臨大考快來到的問題，他說：「我們彼此可以一起努力準備考試，我想交往的事等到考上學校以後再說。」

　　而自己也同意了他，彼此約定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學而努力，於是在大考之前彼此很少碰面。

　　然而在大考之前畢業典禮那一日，當日經歷的爆炸性沖擊讓她再也記不起來她喜歡男孩的名字。

　　才剛拿到的畢業證書，下一秒就不見蹤影。

　　在班上一個特別討厭自己的女生在自己找畢業證書時遠遠丟紙團過來。

　　『下午三點妳來公園來拿畢業證書』攤開紙團後上面這樣寫著。

　　到了約定時間，急急來到約定的公園想拿回東西，不料在公園入口遇到那個朝自己丟紙團的女生，她拉住自己示意自己要跟著她走。

　　兩人躲在其中一棵樹的陰影下，而自己見到公園中央噴水池旁站了幾個男生圍住中間的人，那身在中間的人是自己所愛的男孩。

男孩衣服被褪去，全身只剩下一條內褲穿著，他跪著對人，臉上充滿憤怒和羞辱的神情。在噴水池旁其中一個男生朝向這裡眨眼，而在自己旁邊的女生好像也給了對方甚麼手勢，以手勢為始事件開始發生。

　　「喂，你不是要畢業證書嗎？你只要說句話我就還給你。」

　　「我要說甚麼？我沒什麼話好說的。」

　 　「不說是不是？我手中的畢業證書對你而言很重要吧？」其中一個男生站在噴水池的外緣階上，以食指與拇指夾住那薄薄的一張紙在噴水池面上晃動：「你不是說 過你想當醫生？如果我把它弄掉的話你會很困擾吧？這樣的話你就沒辦法上大學了對吧？我只是想叫你說一句話，你說完了我自然就還給你了，到底要不要說？當男 人就不要機機歪歪的。」

　　男生很滿意男孩敗下陣來的神情，於是在他在男孩耳邊說些話，說完，男孩瞬間瞪大了眼，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

　　「說嘛！快說嘛！說完我們就還你東西。」

　　在男孩四周的男生拼命鼓譟，叫囂鼓動的聲音此起彼落：「反正她又不會聽到你就說嘛！」

　　受到這句話鼓舞的男孩嘴巴開始有了動作，注意到嘴巴動作的男生們此時漸漸靜了下來：「說得再大聲點，聽不到！」

　　「我最討厭世界上最醜的女生巡音流歌。」

　　「再多說一點！再大聲一點！」

　　「我最討厭世界上最醜的女生巡音流歌！」

　　「再說十遍！」

　 　「我最討厭世界上最醜的女生巡音流歌！我最討厭世界上最醜的女生巡音流歌！我最討厭世界上最醜的女生巡音流歌！我最討厭世界上最醜的女生巡音流歌！我最 討厭世界上最醜的女生巡音流歌！我最討厭世界上最醜的女生巡音流歌！我最討厭世界上最醜的女生巡音流歌！我最討厭世界上最醜的女生巡音流歌！我最討厭世界 上最醜的女生巡音流歌！我最討厭世界上最醜的女生巡音流歌！……」

　　忘了自己有沒有拿回了東西，忘了自己怎麼回去，忘了自己在這之後的一段時間是怎麼度過的，也忘了那男孩的容貌及姓名，殘留在腦海中的只有不斷嗡嗡作響的那一句話，直到考試。

　　在畢業典禮之後的大考奇蹟的沒有考砸，在考完大考之後自己將所有考試的書給燒毀，一併把跟那男孩有關的東西全部銷毀。

　　在燒毀東西時腦海中源源不絕地冒出好多與男孩在一起的甜蜜時光。有些東西即使銷毀了，回憶與感情還是無法消除，那如刺青，刻印在心的一角難以抹滅。

　　自己並不覺得男孩有錯，而且還喜歡著男孩，然而在兩人之間從那一天起就有了一道深深的溝壑，深度與寬度之高讓兩人再也沒有復合的機會也不允許復合。

　　從那一日起彼此都沒有聯絡，而自己也不想去主動聯絡對方。考試結果兩人各到了不同的學校，從此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

　　這一段初戀於是就這樣在彼此的生命中淡出，而自己也覺醒到原來感情可以這樣不堪一擊。

　　之後上了大學有想追求自己的人，自己卻一一地將他人的感情退了回去，因為知道自己需要一點時間沖淡衝擊及傷害，甚至一度認為自己不會再對他人付出自己的感情。

　　直到遇上了現在這個笨蛋。

　　「真奇怪，怎麼眼淚跑出來了呢？」她趕緊用手指擦去眼淚：「討厭怎麼一直流不停呢？」

　　「都明明告訴自己再想到這件事時不准哭，怎麼還是哭了，我討厭這樣的自己。」她喃喃自語著，趕緊又用手背拭去淚珠。

　　「可惡，不要哭！」

　　越是擦拭越是停不下來，想以手臂遮住自己受傷的表情時，雙手手踝被對方一把抓住：「為何妳還想對我遮掩，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妳去依靠？」

　　他靠近對方的臉龐，以舌頭舔去殘存在眼眶的淚珠：「希望我能夠幫你承受妳的傷痛，哪怕只是一點也好。」

　　「我不是故意想對你遮掩什麼的，我只是很討厭別人看到我在哭的樣子，看到這樣的我你覺得我很柔弱吧。」

　　「不，露卡殿很堅強很勇敢，我很佩服。」他將對方的頭擁入懷中：「這樣的姿勢我就看不到妳哭的樣子了，那妳是否可以坦率的表達妳的心情呢？」

　　「笨蛋茄子不要說笨蛋話！」

　　罵著哽咽著，漸漸放大的啜泣聲，身體激烈顫抖與鼻子的抽動聲都一再顯示對方多麼需要有人分擔她的痛苦。

　　悶在懷中的哭泣聲持續好幾分鐘之久，慢慢的身體顫抖平息而抬頭，他見對方明明眼角還掛著淚，卻笑出聲音：「真是的你被我騙了，你都沒發現我只是想弄髒你衣服嗎。」

　　她抽抽鼻子後催促：「笨茄子，快把衣服脫下來，我幫你把衣服拿去洗。」

　　「咦？」

　　他聽話地把衣服脫下來交給對方：「為了賠償你被我弄髒的衣服，我……」

　　她的眼神游移，臉頰開始變得通紅：「你可別想太多，我先說我只是想賠償你喔。」

　　她閉起眼睛快速在對方唇上輕輕一點：「好了好了，我要把你衣服拿去洗了。」

　　站起身，踏出的步伐些許僵硬，然而正要走出第一步時，被在她身後的人起身緊緊擁住：「感謝露卡殿告訴我這麼重要的過去喔，這樣我又知道更多妳的事了。」

　　他將頭埋入對方髮間：「妳說出這回憶時，想必是鼓起很大的勇氣吧，我真的好佩服有勇氣的妳肯面對過去的事，我的露卡殿好勇敢。」

　　「討厭，誰是你的露卡殿，你少噁心了。」而且要不是因為有你我也不可能有勇氣去面對。

　　她極欲擺脫對方的擁抱，就怕被對方看到自己的又想哭的神情：「笨蛋，這根本就沒什麼呀，不要這麼那個啦……」

　　「不然下次說說你過去的事，我從來都不知道你的過去，都只有我說的話一點也不公平。」

　　「好的，我的露卡殿下。」

　　「當那一天來到時，也許我會害怕的說不出口，那時候的我有那個從妳身上得到勇氣的資格麼？」

　　「笨蛋茄子。」她把自己的手帶點力氣地扣住對方的手：「我才沒有這麼吝嗇呢。」

　　「謝謝妳……」

　　「……笨蛋……」

　　希望在你遇到困難時我也可以成為你的支柱這句話也許永遠不會說出口，但如果能藉由十指相扣的手得到我給你的勇氣的話，那就太好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