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場所

　　不患最近覺得自己過得有些膽戰心驚，不知為何，總有一股災禍將至的預感。

　　直到某一日晚上他將就寢時，他分別巫謠專用與雪鴉專用的兩支手機都響了起來。

　　這兩支手機響的時間太過一致，令他有些毛骨悚然不怎麼敢接電話，但對工作的責任心最後還是把自己本能的恐懼壓下來，他兩支電話都接起來聽，內容一聽卻是兩個人都送去急診的噩耗，聽地點兩個人還被送到地點反方向的兩家醫院。

　　不患一聽到他們兩個人都送急診的消息後，他整個人都慌了，他們對他來說都是很重要的藝人，卻沒有辦法讓自己分身成兩個去看他們。

　　明明他已經火速換上衣服，做好隨時出門的預備，但他很煩惱到底要先去看誰？

　　不患苦惱了一段時間後，最後腦海中閃過最近為了宣傳新歌，拼命趕宣傳的巫謠疲憊的身影，在他確定要去的方向後，他打電話叫車到請司機幫他載到巫謠所在的西幽醫院。

　　「拜託你，盡可能趕快把我載到那邊，我很重要的人被送進急診室。」不患說得焦慮。

　　司機聽完，並沒有多問些什麼，只說了句我幫你盡量趕之類的話。

　　很快，在比預期車程還要短的時間內，將不患載到了西幽醫院

　　不患下了車後，直奔急診室，他詢問在急診室裡醫師浪巫謠的情況，醫生在確認過不患的身分後，解釋巫謠剛送進來的時候意識不清，已經先在急診室裡緊急處置後轉送加護病房。

　　又解釋，若晚點能順利恢復意識，也許能在加護病房的會客時間見他。

　　他謝過醫生後，整個人搖搖晃晃地往外頭空位一坐，將雙眼埋在兩手掌心，他感覺自己身體力氣被噩耗抽乾，過去從來都沒像現在這般無助。

　　通知巫謠送急診的那通電話，還是節目的工作人員打給他的，說巫謠錄節目錄到一半突然昏到在現場，大家都嚇壞了。

　　這個晚上他想無論如何肯定睡不著，若不能親眼見到巫謠好起來，絕對無法放下心來。

　　他正想著要不要去外頭的便利店點杯咖啡熬過今晚時，他接到了表妹睦天命的電話。

　　「妳怎麼打電話來了？」

　　電話另一端的天命答：「沒什麼，只是突然想打電話找你聊聊，怎麼了，你的聲音聽起來很疲累？」

　　不患向她解釋巫謠昏倒急診送進西幽醫院的事，天命聽完，說她可以立刻趕過來見他。

　　「妳的衣服設計工作，沒有問題吧？」

　　「還好，最近才結束一個大案件，剛好比較有閒，我聽你的狀況，應該需要有人陪吧，讓我過去找你吧。」

　　不患沉默了許久後，說了句好。

　　當天命趕到不患所說的便利店角落後，見到滿臉憂慮疲倦的不患，不患瞧見天命到來，推給她一杯咖啡，說：「這杯咖啡請妳的，不好意思要妳跑一趟來。」

　　「不，並不麻煩......」

　　她看表哥現在的狀況，憂心又難過，她想著要怎麼安慰不患。

　　天命想了想後，決定跟不患說說自己工作遇到的奧客，還有自己遇到工作上的趣事轉移不患現在心情低落的狀態。

　　「......你知道嗎？我也接過一次案件是我熬了好幾天夜拚死拚活畫出來結果在前一天通通說不要，真的要把我氣死！」

　　天命想到那件被放鴿子的案件，自己越說越氣反倒逗不患笑了。

　　不患笑著搖搖頭說：「妳呀也很不容易，妳這種做設計的也很容易過勞，小心點。」

　　天命看不患的心情稍微放鬆了，試探性地問他關於巫謠的事：「你知道巫謠怎麼會昏倒嗎？」

　　「過勞吧，因為他最近要新歌宣傳，跑很多通告，常常睡眠不足，我之前看他整個人很累了，雖然我很希望他能夠好好休息，但藝人這種工作，一定要在有機會曝光時盡量曝光，不然失去機會，消失在眾人面前的速度也很快。」不患揉揉眉心說。

　　「我想，在你擔心他之前，你先把你自己顧好吧，不然巫謠醒來了換你倒下去，巫謠的心裡肯定也不好受。」天命說。

　　不患喝了一口咖啡，說：「經紀人的工作，就是為他們這些藝人東操煩西看管的，相處久了，就像多了一個親暱的家人，有誰不會為自己家人煩惱擔憂的？」

　　不患深深嘆了口氣：「除了巫謠，還有雪鴉那傢伙也出事了，打電話過來是說他拍戲從高處摔下來時候多處骨折也送急診了，我打算看過巫謠之後就去看他，真是，最近到底招惹了什麼晦氣，他們接二連三出事，我想要不找一天去哪個寺廟拜一拜求平安吧。」

　　「凜先生也出事了？」天命有些驚訝問。

　　「在我睡前接到他們的電話，而且還是兩支電話一起響，說有多毛骨悚然就有多毛骨悚然。」

　　「那還真的很不對勁呢。」天命說。

　　時間在他們閒聊中度過，最後在凌晨三點多，天命勸不患最好還是睡一下，她會在旁邊看顧。

　　「那妳呢？」不患問。

　　「我就待到早上回去吧，我的工作時間還算彈性，目前手頭沒案件還能回去補個眠。」

　　「明明知道他們做藝人的難免會遇上這些事，但真的遇上後反應還是很慌，不知所措，唉，看來我的心理素質還不夠強大啊。」不患苦笑說。

　　「在我看來這才是你為他們盡心盡力的用心啊。」天命說。

　　不患最後還是在天命勸說下，趴在桌上歇息了。

　　不患就這麼斷斷續續地睡了一段時間，好不容易捱到清早，請了天命吃頓早餐後目送她離開，自己則是又等到醫院加護病房的會客時間，才進去見巫謠一面。

　　在他進入加護病房後，看到巫謠已經清醒的模樣，原本緊繃的全身突然放鬆下來了，放鬆到彷彿眼淚也會一起掉下來似的。

　　「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躺在病床上的巫謠注意到不患臉上的憔悴，他下意識地說了句『抱歉』。

　　「不，這不是你的錯......」

　　一時無言。

　　不患揉揉自己的臉後又說︰「你工作要緊，但也要記得休息，當你覺得撐不住的時候，你一定要告訴我讓我幫你退掉一些行程知道嗎？」

　　「嗯。」

　　「我已經看過早上的報紙了，你跟雪鴉昨天深夜發生的意外事件，今天報導就出來了。」不患說。

　　「凜雪鴉？」

　　不患又把手機昨晚一起響的事情告訴巫謠， 巫謠聽完後只是淡淡問︰「也就是我跟他一起出事，你卻先來看我的意思？」

　　「你要這麼說也沒錯......不過我等一下會過去看他，真頭大，在等醫院可探訪的時間時，我的手機震動一直沒停過，那些電話大概都是想問你們情況的，我需要真正確認過你們的情況才能回覆他們。」

　　巫謠似乎沒注意不患究竟說了什麼，只是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看起來有些高興。

　　「你在笑什麼啊？都倒下去了還開心什麼，正經點。」不患小聲訓斥。

　　「沒什麼，以後想到過去我們都出事的時候，你先想到的人是我，就足以讓我高興很久了。」

　　「這有什麼好高興的？」不患滿頭困惑。

　　「不，不患你不明白......」

　　不患抓住巫謠的手揉了揉，又閒聊了幾句他身體的狀況後，加護病房的會客時間正好結束。

　　「你身體要快點好起來，知道嗎？」

　　「我會的。」巫謠說。

　　不患退出了加護病房，他趕著去雪鴉所在的東離醫院。

　　不患又搭計程車趕去東離醫院探望雪鴉。

　　他一進醫院，上前詢問櫃檯凜雪鴉住的病房，知道病房號碼的他立刻搭乘電梯前往。

　　一進到雪鴉住的病房後，發現已經有人比他還早來看雪鴉，全身包得緊看著一副鬼鬼祟祟。

　　「呀！不患終於來看我了啊，有夠想你的~」

　　雪鴉注意到不患到來，開心地揮著兩隻都打上石膏的手。

　　「別揮手啦！你都受傷了。」不患叫著。

　　「殤不患......？」

　　穿著異常緊密的人轉過身，不患認得他。對方同是他曾經帶過，紅極一時的藝人，卻也因為風波現在被冷凍的演員殺無生。

　　「是你？好久不見了。」

　　無生哼了一聲。

　　「能夠在這裡見到你真難得，沒想到你會來探雪鴉的病。」

　　無生冷笑：「我是絕對不會錯過見他任何一次狼狽的機會，我可還沒大度到原諒他曾經做過的事，看到他慘兮兮地躺在這裡我真恨不得暢快地大笑出來。」

　　「這樣啊。」不患說得不置可否。

　　不患往殺無生的旁邊坐，詢問躺在病床上雪鴉的狀況：「對了，你是怎麼摔下來的？傷到哪裡？」

　　「落點不正確，施力點錯誤，跳下來的剎那感覺不對就知道我完蛋了，我撐住地的手很痛，一隻腳也很痛，送過來的時候已經先開刀打釘了，說是傷到兩手的尺骨橈骨跟右腳的腓骨？脛骨有骨裂情況，反正我也不是很清楚，晚點醫生才要讓我看X光報告。」

　　「總而言之就是都要包石膏慘兮兮的模樣啦。」無生答腔。

　　聽到無生的回答忍不住讓不患笑出來：「的確如此。」

　　不患說不上現在無生與雪鴉的關係究竟好或不好，至少他知道他們以前關係挺不錯的。

　　「不過還是謝謝你來看他，昨天剛接到電話的時候，聽到你跟巫謠同時出事，我真的很慌，根本沒辦法睡覺。」不患說。

　　「既然來得這麼晚，想必你接到消息先去浪巫謠那邊吧。」無生瞥了雪鴉一眼又說，「這傢伙啊，第一眼見到的是我看起來很失望啊，向我哭著說你這經紀人怎麼沒來見他。」

　　「無生啊你可不能因為看我慘就故意曲解我，我才沒哭，沒哭啊。」雪鴉對無生的用詞抗議。

　　「但在我眼中看起來就像這麼回事。」像是他終於能在雪鴉身上報仇回來，他愉悅地笑了起來：「看你攤上這根木頭又得不到回報看得我真是太愉快了，看你越慘我心越愉悅。」

　　「你們在聊什麼我不懂的事？」

　　「沒什麼。」無生一聲清痰，「我該走了，凜雪鴉，你．加．油．啊。」說得很意有所指。

　　無生戴上墨鏡後離開病房。

　　無生走後，兩人一時沉默，最後還是不患起一個不鹹不淡的問候。

　　「身體，還會痛嗎？」

　　「還好，只是摔成這樣行動很不方便。」

　　「也是。」

　　不患稍微感覺到雪鴉好像在鬧彆扭，雖然他不太明白雪鴉為什麼要鬧彆扭，但他還是想做些什麼安撫雪鴉。

　　不患想了想，決定把中指與拇指圈成一個圈毫不客氣地往雪鴉的額心彈︰「我說你啊，在鬧什麼彆扭啊？」

　　「哇，你就這麼彈我額頭還－真－不客氣啊？」礙於手不方便動，雪鴉只給對方一個哀怨的眼神。

　　「哼，還不是學你的？你不也動不動偷襲我額頭？」

　　不患無奈嘆氣︰「該不會就跟無生說的一樣，就因為我先去看巫謠讓你不高興了？真是，你們兩個別在這個地方爭這個很無聊的勝利啊？有夠幼稚！」

　　「你不懂啦，那很重要。」雪鴉鼓著臉頰說。

　　「既然你還有回嘴的力氣，看起來是沒事了，那我就先回去忙工作了，我還要負責跟記者聯絡，說明你們兩個人的事。話說，你們兩個同時出事也算不小的新聞啊，得好好說明一下，剛剛去看巫謠的時候他已經清醒了，真萬幸。」

　　雪鴉嘆了口氣，聽起來像妥協了︰「好吧，你忙的話你就先去忙吧，只要記得常來看我就好啦。」

　　「在你離開的時候親我一下？」雪鴉問。

　　「要我親你一下嗎？」

　　雪鴉很乖巧地點頭。

　　「好吧。」

　　不患在自己的手掌心中一親，接著掌心往對方額頭一貼︰「親過啦。」

　　「欸－－不是吧！沒誠意！」雪鴉哀號。

　　「你不是最會這些小動作嗎？我不過學你的。」不患竊笑，「總之你安靜修養吧，身體快點好起來知道嗎？抱歉啊，剛剛彈你額頭。」

　　雪鴉目送離去的不患後，躺回床上，雖然沒得到不患真正的親吻，卻也讓他的心情變得愉快起來，不知為何，一想到不患越來越像他這件事，就讓他愉悅。

　　「這樣的話不是讓我很想卯足全力把你追到我身邊嗎？不患啊。」雪鴉輕聲自語後笑了。

　　不患在忙了一整天後，回到家倒頭就睡。

　　來到了第二天，他想探望拿些東西去看他們。

　　不患正想著要帶什麼去，思來想去還是給他帶點水果，於是買了點蘋果削成塊，好在加護病房開放會客的時候帶給他吃。

　　加護病房開放會客後，他照著指示穿著隔離衣戴口罩去找巫謠，巫謠見他來，坐起身子，看起來精神奕奕。

　　「我問過護理師了，說可以給你餵水果，我就帶點蘋果給你了。」

　　不患把裝著蘋果的袋子遞給巫謠，巫謠拿起袋子裡面的塊狀蘋果吃了起來。

　　「今天，身體還行吧？醫生有說你甚麼時候可以轉普通病房嗎？」

　　「大概再觀察一兩天吧，應該不會很久，醫生說危險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多住一兩天是為確認已經穩定下來。」巫謠解釋。

　　「那就好。」

　　不患趁時捏捏巫謠的手腳稍微按摩：「給你按按吧，好像這麼做對你有幫助。」

　　「嗯，謝謝。」

　　不患在按摩的過程與巫謠閒聊，聊他躺在加護病房裡面應該很無聊，巫謠說，他的腦袋裡面很多音樂的旋律會跑出來，所以不無聊。

　　「還有，我很期待跟不患你的會面，這麼想就不怕無聊了。」巫謠說。

　　「我在想，你好像真的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要不，幫你抽個一天的時間，我們找誰一起去哪裡走？」

　　「我不想再約別人，就我跟你兩個吧。」

　　「好，就這麼說定了？要赴約的話你身體可要快快好起來！」不患說。

　　「嗯，我會期待跟你一起去哪裡走。」巫謠說。

　　加護病房會客時間結束，他給巫謠拍拍肩膀打氣後離開了。

　　見過巫謠後，他搭上計程車驅車前往探望雪鴉。

　　在不患過去探望雪鴉之前，雪鴉有過託付請不患帶點用品過來，不患也真照著他請託，幫他帶東西過來，順帶帶上一盒東離知名麵包店的點心盒。點心盒裡面的內容物有總匯三明治，起酥蛋糕，幾枚餅乾跟一罐柳橙汁。

　　看現在差不多到中午時間，不患想不知道雪鴉有沒有好好吃午餐。

　　進到雪鴉病房後，見雪鴉本來帶著大概是太無聊，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躺在床上，但看到不患來，立刻盈盈一個笑臉，迅速起身。

　　「雪鴉啊，我幫你把東西帶過來了，你吃過午餐沒有？」

　　「我現在兩手都不能用，吃個飯都麻煩，我就躺在床上任著它餓，餓過去就算了，禁不住想，人幹嘛吃那麼多餐。」

　　「不過你餵我的話例外。」雪鴉語氣痞痞地加了這句。

　　「不能不吃，不然你哪來的營養長好骨頭？」不患忍不住叨念，「既然不方便吃，那我這次餵你就是了，該吃的飯還是要好好吃，知道嗎？」

　　雪鴉像個乖小孩說好。

　　不患打開點心盒，取出裡面的三明治，把三明治湊到雪鴉嘴邊，雪鴉一個大口張嘴，把三明治尖端咬下一個缺口：「喔！好吃耶，真說不準究竟是東西本來就好吃，還是因為你餵我。」

　　不患失笑：「東西好吃就好吃，哪會因為我餵的就特別好吃？」

　　「因為你餵的東西有灌輸你的愛心在裡面嘛！」雪鴉笑著說。

　　「就算摔成這樣，你還是很有油嘴滑舌的力氣嘛。」

　　不患邊跟雪鴉鬥嘴，邊好好地餵了雪鴉，讓他一口一口地將整個三明治吃掉了。

　　「我要吃起酥蛋糕！」雪鴉嚷嚷說著。

　　「別急，我又不會把你餵到一半就跑了。」

　　不患將飲料上的吸管拆下插入鋁箔包，讓他吸了幾口柳橙汁潤喉後，如願給他吃了蛋糕：「不患你也掰一塊吃吃看嘛！這蛋糕很好吃。」

不患真掰了一小塊蛋糕嚐味道：「不愧是東離知名麵包店的蛋糕，還真好吃。」

　　餵完了蛋糕，喝完了果汁，不患將剩下沒吃的餅乾放在病床旁的矮櫃上：「對了，醫生有說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嗎？」

　　「醫生說確定狀況恢復良好的話，這幾天應該就可以出院回家休養。」雪鴉說。

　　「那就好。」不患收拾一下後起身，「時間差不多了那我就先走了，我還得回去調整你們之後的行程通告，有很多事要忙呢。」

　　「等我身體好了，要不要我們去哪裡約會啊？」雪鴉問。

　　「看你摔成這樣要好應該還要很久喔？」不患說。

　　「給我一點還想要活下去的希望嘛！不然我什麼事都不能做快無聊死了。」雪鴉說得可憐兮兮。

　　不患禁不住噴笑：「好吧，看你可憐，我答應你，你先好好吃飯養好骨頭再說吧。」

（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