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人魚夢篇的瘟疫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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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颶風將至的天空,夕陽帶著血紅的橙光,海邊平時能見熱熱鬧鬧到處飛的海鷗,在這片血色黃昏下不見任何蹤跡。沿著海岸採摘藻類的羅曼在摘到他需要的量後,他提著籃子起身,望向遠方晴朗無雲平靜的海平線,他能嗅到空氣中有些悶熱的氣息。

  摘好藻類後,還要趕回家幫爸爸替窗戶釘木板防風雨,颶風似乎會在今夜來襲,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讓他在外頭逗留了。

  「我要趕快回家.....」羅曼自言自語。

  懸掛天際豔紅如炎的太陽正隨著時間推移漸漸墜落海面之下,本是天天可見,尋常的夕日,不知為何這次在羅曼眼中宛如帶著一抹不詳一樣的血腥紅色,火一樣的夕陽燒上粼粼海面的光,就如生活海中的人魚同胞被殺害死去,滲出的血液染遍海面......

  羅曼一想像畫面,身體止不住起了冷顫。

  他忍不住猜測,也許是前陣子達文西對他說的『人魚屠殺事件』謠言真讓他嚇著了,才讓他有這些恐怖的聯想。他想,若人魚的失蹤真的是人魚將再一次被人類被屠殺的前兆,那他無論如何都會想盡辦法阻止屠殺事件的發生,但目前的他對此找尋不到任何線索,也不知從何阻止,當務之急,也許是先平安度過即將來臨的颶風侵襲。

  血一樣顏色的太陽將提籃的自己影子拉得長長的,放眼望去毫無人煙,四周只有他孤身一人,除了自己,無其他人存在的空氣飄著令他莫名恐懼的氣息,他很想快點回家,窩在房間躲避可怕的颶風,和內心陣陣浮起不知理由的害怕。

  他背對太陽,提著籃子開始跑。

  他想逃離當下不祥的光芒,照射身上他夕陽光如幻化了一隻隻要抓住他的手,好似只要被抓住,人魚的他也會被這道光燒灼,殺害,與海中被獵殺而死人魚的同胞們一樣,他的血融入了海......

  他的心理越是懼怕,他奔跑回家的路上越是永無止盡,與他同行的黑影彷彿也要變成將他撕裂吞噬的巨大怪物。

  再也沒有比現在更想見到爸爸的身影,或任何一個人,哪怕只是錯身而過的陌生人也好。

  在太陽將沒入海中時,起了帶有冷意的風,他也正好回到家,見到正替窗戶釘上木條的爸爸︰「回來啦羅曼,可以幫我把摘好的藻類放在藥草房嗎?並幫我看看房子哪裡還有需要補強的地方。」

  羅曼應聲並鬆了口氣,心中的恐懼在見了爸爸之後暫時壓下來,他趕緊照著爸爸的話在藥草房放下裝滿藻類的籃子,並上樓到他們睡覺及日常起居的空間巡一圈,看有沒有會漏水破洞的地方。

  深夜已至。

  颶風的強大風力吹進屋內發出鬼魅般的哭嚎聲,窗戶乒乒砰砰地響遍整間房子,被聲音嚇得難以入眠的羅曼全身躲在被子裡瑟瑟發抖,等待風雨平息。

  雖說阿瓦隆國這裡不常有颶風,然而每次只要颶風來臨之後,隔日總會有幾件樹被吹倒,或者被風吹壞房屋磚瓦等災情,在海邊附近甚至發生幾次海中生物與死去人魚的屍體被沖上岸等事件。

  人類與人魚之間儘管相處水火不容,但還保有作為共同『人』部分的惻隱之心,陸地上的人類會幫忙安葬被沖上岸死去的人魚屍體,並把死去人魚身上的貝類飾品掛在岸石上,反之人魚也會將海中死去的人類屍體用人魚的方式安葬海中,將死亡人類的衣物放置岸邊。

  躲在被子裡的羅曼半睡半醒地捱過了颶風來臨的夜晚,等到天際發出魚肚白的光芒,已無令他驚怕的風雨聲,才真正有些放心地睡去。

  當他再次醒來之後,天光大亮,他見家中爸爸不在,猜想大概是趕著去撿海邊的浮木,儘管颶風來臨會帶來災難,卻也帶來許多不知從何飄來的木頭,每次颶風過後,海邊總是熱熱鬧鬧地聚集人群,都是為了撿木頭而來。

  待他梳洗完吃過爸爸準備的早餐,他要去海邊找爸爸。

  羅曼出門之後,往海邊的方向前進,一路上沒碰到什麼人,他肯定地想,大家一定都在海邊撿木頭,而到了海邊,也正如他所想,轟轟鬧鬧的都是人。

  他穿過重重人群,試圖找到爸爸的身影。

  他找了又找,眼睛尋了又尋,沒能找到爸爸,但在偏離人群角落瞧見海岸岩縫卡著什麼東西,他走近一看,是個看來奄奄一息的少女人魚,他將將死的少女人魚從岩縫中拖出來,放在能夠被海水浸潤的海灘邊。

  「我、我知道我快要死了,請、請幫我埋葬。」

  少女人魚用一雙就要死去眼睛盯著羅曼:「據說埋葬土裡的人魚,在許久的未來重生之後,會變成人類,我希望這會是真的。」

  「這樣,就能更靠近他了......」

  關於人魚與人類相戀的故事,過去在海中生活的羅曼從沒少聽說過,這樣的戀情對大部分的人魚來說嗤之以鼻甚至厭惡,但對羅曼而言,也許是因為自己父母就是人類與人魚相戀的一對,所以對兩邊相愛的故事並不討厭,反而感到浪漫與悲傷。

  「我相信一定會,妳未來重生之後將會變成人類。」羅曼輕輕說。

  「啊,那太好了......」少女人魚悄聲說完之後,閉上了眼。

  羅曼將少女人魚的屍體藏在岩石之後,他決定在找到爸爸之後,請求爸爸能夠幫這個少女人魚埋葬。

  他回身繼續尋找爸爸的身影,直到發現爸爸肩背與手提大捆用繩子綁好的許多木頭:「羅曼,你是特地來找我的嗎?正好木頭多到我要騰不出手提了,你幫我提一捆。」

  羅曼從爸爸手中接下木頭:「爸爸,我發現到死掉的小女人魚,我們可以幫她埋葬嗎?」

  「可以啊,待我們把木頭帶回家後,你帶我去看看她在哪裡。」爸爸大衛說。

  他們兩人回到家卸下木頭後,羅曼帶著爸爸匆匆來到他藏著少女人魚屍體的岩石邊,但越沿著往岩石邊的路線走,越見沙灘上滴滴落下的血跡,走到了死去的少女人魚身邊,見水面染上大片的血,少女人魚的魚尾肉被某種利刃割下,缺了一大塊的肉,露出魚尾的骨頭。

  兩人見到慘烈的少女人魚屍體,都訝然得說不出話,羅曼甚至反射性想要嘔吐,掩嘴頻頻乾嘔。

  「這真是太過分了,是誰割的屍體?」大衛皺皺眉,見到被割肉的屍體同樣感到不適。

  「但肉被割得這麼俐落,想必是很習慣做這種事的人,如果不是我們現在來,而是再晚些過來,說不定她尾巴的肉要被割乾淨了。」

  「那個人為什麼要割她的肉?」

  個性不輕易發怒,甚至沒過幾回生氣的羅曼,這次因為少女人魚的屍肉被某人殘忍地割下破壞發出微微怒火,當羅曼用有些憤怒又困惑的語氣詢問爸爸對方做這件事的理由時,大衛卻沉默了。

  大衛最後有些艱難地開口︰「人魚身上的肉,真的有治療某些疾病的作用,儘管已經出現不少可以代替人魚肉治癒的藥草,但不論是什麼替代品,都沒有直接使用人魚肉做藥的快也更有效」

  「依照現行『傷害或騷擾或破壞人魚屍體者會受重罰甚至死刑』的阿瓦隆法律,這種事情肯定只能偷偷摸摸地做,但也因為人魚肉的稀有性,在黑市裡可以賣到很高的價位,同樣不少人鋌而走險,特意尋找人魚的屍體,將人魚身上的魚尾肉割下來賣錢,當然,死得越久的人魚,肉越沒有價值,肉的藥性最好的是死不到一日的人魚......」

  「......又或者還活著的人魚?」

  接話的羅曼腦中想起了達文西對他說的人魚失蹤事件,他的背脊忍不住感到寒冷般地一悚。

  「這聽來雖然很殘忍,但事實的確如此,真不能怪人魚們看我們是粗鄙野蠻又殘忍的物種。總之我們先把這事通報給巡邏騎士,再給她安葬吧。」大衛說。

  羅曼對此毫無辦法,只能咬咬牙點頭同意爸爸的作法。

  少女人魚臨死前的願望是想要在生命再度重生後成為人類與喜歡的人在一起,然而破壞她屍體,甚至想要把她的肉拿去賣的對象卻也是人類,這是何等令人作嘔的諷刺,內心甚至找不到替人類做這種事開脫的理由。

  等待爸爸通報而守在屍體身邊的羅曼,凝視死亡表情安詳的少女人魚,忍不住為了少女人魚的心願,與人類的殘酷無情,偷偷哭了起來。

 

  「羅曼,你下棋有些不專心,怎麼了?」

  把羅曼邀來自己房間下棋的梅林,在棋盤上移動一子後,見對方許久沒有動作,再加上似乎心事重重的表情,忍不住問。

  「大概是,最近來我家藥房看診買藥的人變多了,忙得有些疲憊吧,不明白明明還未到風寒的季節,怎麼來看診取藥的人變多了,多的是長疹子以及高燒不退,給他們喝藥水也只是稍微緩解症狀而已,實際的病因依舊不了解。」羅曼眼睛對上梅林,有些勉強地笑了笑。

  「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嗎?」梅林問。

  「嗯,尤其很多的病患年齡都像我們這樣的少年年紀,無法確認是不是這病特別好發在十幾歲的少年身上。」羅曼解釋說。

  「就像......這樣嗎?」

  梅林解開自己的衣扣,將一邊衣服拉下,露出的肩膀皮膚帶著紅,或者青紫色的疹子:「最近這幾日我也是發燒得幾乎下不了床,口乾舌燥,又難吃下東西,只能請廚師們做些好入口的軟質食物。現在我能與你在這下棋,也是我喝了藥後症狀稍微緩解了,但宮廷醫師說,喝藥只是稍微緩解症狀,目前還沒找到能夠完全根除的藥物。」

  羅曼起身細看梅林身上的疹子,伸出手摸上疹子疙瘩不平的觸感,並按壓:「疹子壓下去會痛嗎?你的病症,看來就像我接觸過的那些病患一樣。」

  「有些痛,但還能忍受,話說你不怕被感染?」梅林看羅曼毫無畏懼用手碰上他疹子的患處,禁不住好奇問。

  「看過這麼多病患的我早應該受感染發病然而還沒感染,也許是這病入侵不了我的身體吧。」

  羅曼坐回位子同時,梅林將衣服拉好,扣上衣扣,羅曼有些擔憂地說:「我很怕這是一場瘟疫開始的前兆......總之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治癒得到這種疾病的患者,也讓你回復健康。」

  「看你這麼自信的口氣,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戰勝疾病,把大家都治好。」梅林伸手抓住羅曼的手盈盈笑著。被梅林一張好看的臉,和帶笑月牙般的紫色雙眼盯著瞧,羅曼熱紅了臉,心中有些不平靜鼓譟地跳動。

  「這、這只是我該做的,沒、沒什麼了不起。」被梅林盯得害羞了,羅曼說話有些緊張。

  「不,我覺得你很了不起,請容我能在你手背上留下我對你報以尊敬的吻。」

  羅曼見梅林真的牽起自己的手在手背上留下一吻,儘管誠惶誠恐,卻也感覺到某種心跳加速。

  「怎麼臉這麼紅,難不成是被我感染了?」梅林見羅曼有些怪異疑惑問。

  「不......大概是我還未能習慣被在阿瓦隆國裡所有公民崇拜尊敬的王子你對我如此敬愛熱情的舉止吧。」羅曼自知不會說謊,只好老實照著自己的想法回答。

  「那也是因為你值得讓我這麼做,親個手背就臉紅,羅曼你還真是純情得可愛,我以為像我們這樣年紀的少年,或多或少都談過戀愛什麼的。」梅林輕笑。

  「可能真的是這樣吧......也許是我的長相不夠吸引女孩們,又或者是我忙於在爸爸身邊學習以及工作,根本沒想到戀愛之類的事情。」羅曼搔搔頭羞怯地微笑。

  「我倒是可以很堅定地跟你說,我很喜歡你,喜歡這般容易害羞,善良,又認真的你。若不是早被父親安排開始挑選未來政治聯姻的對象,你可是我最想娶的人。」

  「梅林你肯定在說笑,要娶我的前提是我是個女孩子吧,男孩子的我可沒辦法成為你的結婚對象。」羅曼笑著搖搖頭說。

  「將來我會成為國王的,我成為國王後立下的第一條法條將是結婚雙方可不受限異性。」梅林說。

  羅曼以家中還有工作要幫忙為由提早離開了城堡。

  他不曾想像過自己與梅林結為伴侶的畫面,也很難想像自己與梅林結婚之後住在城堡裡的情境,也許是聽來過於不可思議以至於什麼都想像不到吧。梅林本身也說,他將來會與他政治聯姻的對象結婚,即使不為政治聯姻,肯定也多的是想與他成親的公主,總會出現比他更好的結婚對象,至於梅林說想與他結婚的事,他全然只當梅林跟他開玩笑。

  喜歡他什麼的......

  羅曼相信這是梅林對他表達好感與欣賞的說法,並不包含所謂愛情的成分在裡面,他從城堡裡的僕人們得知,梅林王子個性是個說話風趣幽默,嘴巴愛逗別人,又愛開玩笑的人,相信梅林只是用曖昧的說詞逗著他玩,喜歡看他不知所措的模樣。

  但若梅林對他真的有些感情上的喜歡?

  當他腦中這麼一假設後,就感覺到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他無法理解一想到梅林就冷靜不下來的自己。

  他撫摸被梅林親吻那隻手的手背,彷彿被梅林親吻的觸感還殘留在上面沒有消失。

  這就是所謂喜歡上一個人的心情嗎?

  羅曼從城堡離開後心中一直掛著這個問題,直到回到了藥房的家,都沒能讓他想清楚。

 

  不過幾日,本來只是發燒起疹子食慾不振的病患突然病症加劇,長出疹子的地方開始流膿,全身酸痛,併發嘔吐與神智不清,甚至昏迷不醒。

  在藥房的父子兩人為了調配出大量病患所需要的藥量從清晨一大早醒來忙碌至深夜,一整日忙得幾乎沒休息的時間。

  在阿瓦隆國,主要的醫病場所在教堂,羅曼家的藥局則是教堂下負責做藥草調配藥劑工作供給教堂的場所,然而因阿瓦隆國教堂裡的醫師缺稀,讓只是調配藥物的羅曼家也接手一些簡易的看診工作。

  此刻患者的數量已經多到教堂接收不下,一部分病患就被送到羅曼的藥局這,教堂派了助手的藤丸兄妹過來他們家幫忙照顧患者,以及輔助羅曼父子一家。

  現在阿瓦隆國現況慘烈得讓羅曼幾乎不想再去回想:死神化身為風吹拂整片阿瓦隆國,死亡發生在大街小巷,處處皆能聽見病者因患病身體帶來的病痛嚎叫,與生者為被疾病帶走生命死者的哀泣悲鳴,死者多到教堂沒地方埋葬,更沒時間哀悼;為了不再傳染給其他人,因病而死的屍體更是一具具毫無尊嚴地層層堆疊而上,下面堆滿了柴薪,一聲令下,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中,本是熟悉親朋好友的面孔都被焚燒得再也分不清誰是誰,一條條該是獨一無二的生命就在致命疾病的面前變得如此輕賤。

  這段時間,羅曼父子幾乎都過勞工作,羅曼甚至覺得自己不停歇切著藥草磨藥草的手麻痺疼痛到已經不像是自己的手,但為了能夠治癒病患,哪怕是再累再痛都要撐下去做。

  他已經不想再見到任何人在自己眼前死亡了,能多救一條人命是一條。

  現在每次去教堂送藥時,聲音是圍繞教堂周圍的悲痛的哭泣聲壓過了向上天祝禱的祈禱聲,場景是一具具被布包裹的屍體從教堂內抬出準備送去焚燒,對這一切他已經不想再去聽聞,也不忍再去目睹,但他知道他再怎麼痛心與悲傷,身上也沒有能夠立即治癒瘟疫的魔法,只能用自己的雙手,微小踏實地拯救一個又一個因生病痛苦哀號的生命。

  在他替樹根削皮時,他想起了在城堡裡一樣得這種病症的梅林,不知現在他現在怎麼樣,即使說服自己梅林在城堡裡肯定受到很好的照護,內心依舊擔心梅林的病情,想著在城堡裡的梅林是否如這些病人一樣痛苦呻吟。

  羅曼想著梅林想到晃神,削樹皮的小刀偏了角度削掉手指的表皮流了血,有血流出滴上削好樹皮的樹根上,使一支支白色樹根染了紅色,小刀劃過手指的疼痛讓他瞬間清醒,將受傷的指頭下意識含在口中,他暗自責怪自己的分心,讓手被刀子割到,甚至讓血液污染了藥材。

  需要的藥材在短時間被大量使用後數量就已經很缺乏,尤其是這樹根針對退燒有很好的效果,對於很多高燒不退的病人來說是極為需要的藥材,絕不可能被他的幾滴血滴到就丟棄。

  羅曼忍著痛將自己手指頭的傷快速包紮起來,將剩下待削的樹根全數去皮之後,連帶染上自己血液的樹根一起裝籃送到爸爸大衛那邊煮藥。

  教堂派來幫忙的藤丸兩兄妹現在全都在爸爸那邊做助手,在他到達煮藥室後,哥哥立香見到他回來連忙上前接下對方手中裝著樹根的提籃:「羅曼,我看你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你去休息一下吧,病人跟煮藥這裡有我、立花還有大衛先生會處理。」

  「但是還這麼多病人沒有處理我根本無法休息。」羅曼擔心說。

  「就算睡一覺也是休息!這不只是大衛先生的請求,我跟立花也希望你好好休息一下,在這段期間我們都知道你為了治療病人幾乎沒有好好睡過,算我們拜託你好嗎?我們真的不希望你太過勞累病倒了。」

  立香不容拒絕的口氣最後讓還想勉強自己的羅曼態度退讓了,一想到自己若過勞倒下了,也許真的會麻煩到他們,羅曼咬咬牙:「知道了,如果有什麼緊急事情一定要通知我。」

  羅曼上了樓,回到自己房間後本來想稍微睡個一覺,然而內心浮起對梅林的擔心讓他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著,最近為了照料病人的關係,他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去找梅林,躺在床上一陣子還是沒能睡著後,他決定起身去城堡見梅林一趟。

  羅曼到達城堡後,一些城堡守衛認識他,他告知自己想要見梅林的目的後,守衛們面面相覷。

  「現在梅林王子生了重病,且被命令除了幾位照顧他的僕人與宮廷醫師外別人都不能靠近他,深怕被傳染。我們不是不放你進去,只是我們很怕你被王子傳染。」守衛說。

  「沒關係,我不怕被傳染,拜託請你們讓我進去見見梅林王子。」羅曼拍著胸脯懇求說。

  守衛見到羅曼急切的表情還是有些猶豫:「不然我們幫你通報吧,確認可以我們再請人帶領你找王子。」

  守衛進去通報期間,羅曼焦急地來回踱步,直到去通報的守衛回來傳達允許,順帶一個負責照顧梅林,全身緊密包覆只剩下眼睛的僕人,僕人一樣也認識羅曼,他對羅曼表示請跟著他走。

  兩人在前往梅林房間的路途上,僕人對他說梅林王子一直想見他,但無奈病情加重,再加上知道自己生的病感染力強,所以下令除非必要人員都不能進他房間,僕人又說,王子一定很高興見到你來找他,如果沒有生病的話。

  僕人與羅曼兩人來到了梅林房間,敲敲門,房內應聲一句請進,僕人開了門,與羅曼一同進房,並告知梅林他將羅曼帶過來了。

  「羅曼嗎?你怎麼來這了。」本在床上看書的梅林一聽羅曼前來拜訪,闔上了書。

  僕人說了句先行退下的話後,房間內剩梅林與他兩人。

  羅曼來到梅林的床邊坐下,他握著梅林的手感覺有些冰冷:「你現在......還好嗎?」

  「真想在露出擔心我的表情的你面前說句我很好。」梅林虛弱地笑了笑,「但看我現在的狀況,也沒辦法騙你說我很好吧。現在父親為了瀰漫在阿瓦隆國的瘟疫正傷透腦筋,不只阿瓦隆國因為這場瘟疫少了大概三分之一的人口,也很擔心我會隨時因為這股瘟疫死亡,正想盡辦法請求其他國家協助,也向全國發布消滅瘟疫訊息,告知只要有任何可以確實消滅瘟疫的方法,願意將阿瓦隆國家極為高額的獎金提供給消滅瘟疫的對象。」

  「倒是你,為了治療病患肯定沒能好好休息吧,別讓自己累到倒下了。」梅林說得擔心。

  疾病讓梅林的臉變為病怏怏的蒼白,外表看來無力且消瘦許多,梅林不想讓他擔心般如從前一樣對他微笑,但他知道受病梅林的微笑有多麼痛苦,有多麼疲憊,嘴唇無血色般的發青,身體更能見為了吸疹子的膿水,滿滿被布條包覆。

  羅曼見這樣的梅林自己卻毫無治癒對方的辦法,只能難受地咬緊牙根,悔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我不會讓你死。」

  「嗯,我相信你,羅曼。」梅林輕聲說著。

  「在這之前你一定要好好撐住,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活下來,看你虛弱的樣子我覺得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羅曼說著說著聲音有些哽咽。

  「為了生病的我感到心痛嗎?我真高興啊羅曼,為了不再讓你傷心,我一定會好起來。」梅林伸手將羅曼的頭拉向自己,向前讓自己的額頭碰上對方的額頭,給予對方信心,「我相信以後我一定會好起來,所以你不用擔心。」

  羅曼確認梅林的狀況後,匆忙地離開了城堡,所有沒在梅林面前流下的眼淚,直到離開之後才開始宣洩出來,他想,若在梅林面前哭的話,想必會給梅林帶來不安。

  回到家之後,他用手抹去眼淚,直接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他決定要為了不拖累爸爸與兄妹他們,和恢復力氣夠繼續治癒病人以及讓梅林恢復健康,他決定讓自己好好睡上一覺,從明日開始繼續對抗頑強的瘟疫。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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