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年,蒼葉解決完日本的事,又趕回來解決飯店的事。
  他感覺他跟蒼葉之間的裂痕裂出一道明顯的溝。
  他將蒼葉經理的職位復職,而蒼葉也承諾他會盡一切力量利用他經理位子可以做的事來幫他打贏這場仗。
  弟弟對蒼葉能夠回來幫忙感到萬分高興,弟弟知道知道蒼葉的能力對他們是一大助力。
  蒼葉對下體恤員工贏得人心,對上又懂得察言觀色,進對應退得體,然後會想出不錯的點子,也看得到他們兄弟沒看到的缺失。
  他們三人坐在小辦公間討論。
  弟弟先把他們所做的事情全部都跟蒼葉說,包括飯店內的服務方式的改變和飯店預定活動的企劃。
   蒼葉聽完了目前飯店的運作方式,也看了企劃書,指出有些部分成本過高,需要改變形式降低成本,他問了問活動主要訴求的對象,他再提出以對象的不同加強某 特定族群的訴求,打出心理牌。蒼葉也針對飯店所在位子屬於觀光區提出增加外國觀光客入住意願的想法,打聽對手飯店有沒有做到什麼他們飯店沒有做到的事情, 或者是特別突顯他們飯店有的而對手飯店沒有的服務。
  蒼葉提出飯店與教堂合作的想法,而弟弟說他們曾經想過,但教堂不願和飯店有商業上的往來而拒絕。
  「對教堂這種神性的地方,我們的說詞儘量要跟聖經有所關連,帶給人們便利與喜悅之類的感受。」
  「盡量減少有關金錢的說法,隱惡揚善。」蒼葉說。
  「我們的飯店,是名聲不錯,知名度也頗高的老飯店,我覺得跟教堂合作這件事可以成功,但是可能需要好幾次的往來讓教堂感受到我們的誠意。」
  「我會考慮。」他說。
  至於如何趕走那些老狐狸,蒼葉聽了他們的策略後問:「你們有沒有朝他們的興趣下手呢?」
  「興趣?」弟弟問。
  「嗯,如果你們是要找出他們的犯罪證據,單純從外面攻擊還不夠,你剛剛也說到,總是在很關鍵的一筆帳上,被跟他們勾結的屬下消去了,總讓你們無所查起。」
  「我想,他們總會有為興趣所花的錢,跟他們有相同興趣的話,可能也會讓他們放下戒心,深入追查也比較容易。」
  「這我倒是沒有想到。」弟弟摸摸下巴說。
  「要做這件事的話,我希望找一個他們都不認識而我們信任的人去做,我有幾個下屬符合這個條件,約個時間我帶來給你們看能不能用。」
  「我相信蒼葉看人的眼光,蒼葉認人的能力總是比我們都強。」
  「諾伊茲說得沒有錯,我也相信蒼葉看人的眼光。」弟弟贊同說。
  「那好吧,約個時間讓你們互相認識一下。」
   雖然在蒼葉回來之前,飯店的經營狀況就有稍微好轉,在蒼葉回來之後,讓飯店的經營狀況,像是起死回生一樣變得更加好轉起來,回復到以前的榮景,同時飯店 裡的人事也被悄悄替換成他們可信任清廉正直的人,那些貪汙的老鼠主管也因為被抓包確鑿的犯罪證據,為了不吃上官司,早已逃之夭夭。
  他們兄弟很感謝蒼葉給他們的幫助,蒼葉卻反過來說是一開始他們兄弟改善奠定的基礎很好,讓事情辦起來還算順利,沒有太多阻礙。
  至於日本方面,奶奶身邊有紅雀和庫利亞看顧,讓蒼葉很放心。
  蒼葉即使回到德國處理飯店的事,也時時跟紅雀視訊,確認奶奶身體的康復情況。
  他每一次看到蒼葉跟紅雀視訊時,總會讓他有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但他一直說服自己那是蒼葉為了知道奶奶的狀況而非做不可的事情,所以他不斷忍耐。
  「紅雀,你到現在都還沒有穩定交往的女友?」
  「你交過的女人那麼多,也總該要有一兩個至少交往一年以上的嘛。」
  「你以為我心儀的女人有這麼好找啊?唉,我也不是沒有嘗試過,就算一開始交上去還挺好的,到最後都會露出本性,真是讓人倒盡胃口。」
  「沒那麼差吧?」蒼葉笑嘆:「這句話若被你的女粉絲聽到一定能哭出一片海洋。」
  「女人啊,若她沒有像你一樣這麼好的個性我是不交的。」
  「我該說你的眼光太過嚴苛嗎?」
  「哪來的事,眼光嚴苛了點才能保證以後交往交到老,反正我也厭倦了這種一直換一直換的遊戲。」
  「要不你嫁給我?」紅雀開玩笑地說。
  「你在說笑嗎紅雀?我又不是女的不用嫁,還有我已經有諾伊茲了,才不想跟你搞婚外情。」
  「欸,婚外情不是已婚者的浪漫?都已經這麼久了,我還以為你應該也受夠了那個沒長腦袋的豆芽菜。」
  「就算是開玩笑的,我也不准你說諾伊茲的壞話。」
  「唉呀,蒼葉好兇喔。」紅雀打哈哈說。
  「紅雀,我說真的,你趕快去找個可以穩定交往的對象吧,再玩下去對象都找不到了。」蒼葉認真地說。
  「唉......但我找不到跟你一樣的對象啊......」
  他聽到這句話,他腦中某根筋自動崩斷,他從沙發上放下書本起身,走到蒼葉使用的電腦旁邊拔掉插頭。
  蒼葉看著他拔掉電腦插頭,一臉驚愕和不解:「諾伊茲你在幹嘛?」
  「沒,我只是對你的遲鈍非常生氣。」他話說得非常平靜。
  「什麼遲鈍?」蒼葉對他的回答一臉不可思議。
  他又坐回沙發繼續看書,沒有回答。
  「諾伊茲,你這樣很失禮耶,這樣子突然拔掉插頭會害紅雀以為我怎麼了。」蒼葉抱怨說。
  「你少跟那隻鳥往來。」
  「為什麼?我還要跟紅雀確認奶奶的身體狀況耶,我不跟他聯絡我要怎麼確認?」
  「不是還有別人可以確認?」
  「可是沒有一個人比紅雀更知道情況啊。庫利亞又不會用視訊。」
  「那個面具男不會用視訊,肯定是那傢伙不肯教他。」
  「別把紅雀想得這麼壞。」蒼葉的語氣開始有點動怒。
  「我不奢求你們關係變好,但是你也用不著敵視他啊。」
  「我怎麼能不敵視他?那隻鳥惹到我的地方太多了。」他又從沙發起身,步步逼近蒼葉,冷笑著。
  「蒼葉,我愛你,但我也恨你這麼不自覺地就誘惑別人,跟別人調情。」
  「什麼誘惑?什麼調情?你這年下小鬼在說什麼奇怪的話?不要連開玩笑的話都不會分。」
  「你覺得那是開玩笑的話?」
  「我們就是這樣互相開玩笑啊,這種開玩笑的話無傷大雅吧?」
  他見用說的沒有用,他抓住蒼葉的手往後一扭,讓蒼葉吃痛地悶哼一聲。
  「痛!」蒼葉咬牙切齒地看著他。
  「我不想弄痛你,但是你的回答真的讓我很生氣。」
  「而你這種行為也差不多惹到我了,小子。」蒼葉對他冷笑。
  「想幹架嗎?」
  「你既然這麼想的話,我也不是不奉陪。」
  他們對看,兩人誰都不讓地伸出拳頭,差的只是誰先落下拳頭揍人。
  細細的聲音從他們後頭傳過來。
  「你們,在吵架嗎?」
  他們倆往聲音出處一看,只見愛麗絲身體有些瑟縮地躲在米勒的背後。
  他們倆悻悻然地各自放下了拳頭。
  蒼葉蹲下來安撫他們,他則是默不作聲地回到沙發上看書。
  雖然什麼暴力事情都沒有發生,但他們的關係從那個時候開始降到了冰點。
  雖然吃飯的時候還是會一起吃,睡覺的時候一起睡,但他們很少對話,工作也只是例行上的公事公辦,除此之外毫無交集。
  他並不喜歡這種兩人鬧到僵掉的感覺,但更不喜歡向蒼葉道歉。
  他並不覺得他自己做錯了什麼。
  同樣的,蒼葉也沒有想跟他道歉的樣子。
  這種狀態直到有一天在飯桌上吃飯的時候,愛麗絲吃到一半放下刀叉,她摀著一張快哭出去的臉跑出飯廳,米勒見狀嘆了口氣說:「你們明明都是大人了,為什麼鬧起脾氣反而比我們更像小孩?愛麗絲對周圍的氣氛很敏感,她已經忍了好幾天這樣的狀態了。」
  他冷靜地說完這些話後,就放下刀叉走出飯廳。
  他們互看一眼,雖然彼此有默契知道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但是他們一點都沒有退讓的意思。
  最後,蒼葉說:「我出去看看他們,你就負責收拾洗碗。」
  「嗯。」他沒有意見地哼了一聲。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三個星期,愛麗絲也愈來越怕看到他們兩個,常常看到她躲在米勒的後面。
  蒼葉見狀似乎知道不可以讓整個氣氛再繼續僵硬下去,所以他提出了離開這個家的想法。
  而他也同意了。
  「愛麗絲和米勒就拜託你照顧了。」
  「好。」
  他不知道蒼葉說這句話後離去的表情是什麼,只知道蒼葉說了這些話後的隔天就離開了這個家。
  他在蒼葉離去之後才領悟到兩點。
  第一點,他比想像中的更需要蒼葉。
  第二點,他不能沒有蒼葉,然而蒼葉卻可以沒有他。
  看了月曆,知道下個月的這一天是他的生日。
  他去廁所洗臉,從鏡子裡看到了自己那張不可置信和懊惱的臉,不敢相信蒼葉真的就這麼果斷而絕情地離開了他住了十年的這個家。
  他明明沒有想要流淚的打算(他甚至認為自己已經忘記怎麼哭),但鏡中的他能清楚看見一條條流下來的淚痕。
  到了他生日的前一天,家人替他開了生日會,很多人祝賀他的生日,也恭賀他讓飯店營運起死回生。
  他的生日會被辦得隆重而盛大,飯店上下員工主管都來參加他的生日會。弟弟甚至讓飯店休業一天專來辦他的生日會。
  弟弟和家人已經如此盡心替他慶祝生日,但他還是覺得非常不滿足。
  最想聽到慶祝他生日快樂的那個人不在德國。
  像是背叛他一樣離開了德國。
  那個說一輩子對他負責跟他在一起的那個人不在這裡。
  當初就算自己沒錯,只要跟對方道歉的話,對方說不定就會在這裡祝賀他生日快樂。
  他擺出虛假而完美的笑容向每個恭賀他的人敬酒,即使喝得醉死也沒有關係。
  沒辦法熬夜的兩個小傢伙已經先叫弟弟把他們送回家,他也可安心地周旋於人群之間。
  雖然找個對眼的女人去開房間也不錯,但他還抱著回家就能看到蒼葉的希望。
  冷戰歸冷戰,但蒼葉肯定還是很捨不得看到他讓自己喝得醉醺醺(想起以前有一次也像這樣喝得醉醺醺回家,結果蒼葉看到之後先是碎碎念,但無怨無悔地清理他身上回家途中吐出來的嘔吐物,給他換上乾淨的衣服和醒酒劑)。
  蒼葉肯定回家了......
  他一邊這樣想一邊走上了他的車。

  畫面到此被突兀地切斷。
  四周全暗的空間突然大放光亮,照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投影機不見了,投影機原來的位子變成了一個他在萊姆形象的人形兔。
  他萊姆形象的人型兔開始移動,他跟著人形兔穿越了一片鏡子,來到四周模糊的空間。
  這空間四處有如波紋般模模糊糊地放映著他去碧島之前的生活,無聲而被不知幾倍速地快轉。
  他天生不知痛的異狀讓他成了父母口中的『怪物』。
  因為感受不到痛感而揍人不知輕重,他常常被別的被揍的孩子家長告狀,父母把他當作讓家裡蒙羞的壞孩子,不聽他任何解釋,就這樣不由分說地就把他關在房間裡面,讓他無法自由。
  他在被囚禁的日子哩,吃飯時間到了吃飯,學習時間到了學習,一切都被安排得很好,好到幾乎沒有包含他的意志在裡面。
  他哭著拍打著門板吶喊,他想要自由。
  沒人聽到啊。
  沒人聽到啊。
  從最積極的哭喊變成了無聲地抗議,到最後冷了心讓自已跟木偶一樣聽從一切。
  弟弟也被父母禁止跟他說話,據說弟弟只要試圖跟他說話,弟弟就會受到懲罰。
  他能逃出這個家最後是靠弟弟的幫忙。弟弟說他好不容易偷到僕人忘記放回去的萬能鑰匙,打開了這關著他被重重的鎖鎖起的門。
  諾伊茲,我怕被發現,請你快點走吧。
  你呢?若你私自把我放出來你肯定會受到嚴重的懲罰。
  我沒有關係,因為我實在是受不了諾伊茲一直被關在房間很痛苦的樣子。關你的那個房間有一小片窗,我常常從那片窗看你,我真的不想再看到諾伊茲你看起來很難受的表情,你明明是很好的哥哥,爸爸媽媽把你關起來根本就不對,他們根本沒有看到你的優點。
  別這樣罵他們,他們不是對你很好嗎?
  可是我不喜歡他們對待你的樣子,我好恨他們把你關起來。
  快走吧,我聽到了有人走過來的聲音。
  這一包裡面是你一定會用到的東西。離開這裡之後,記得跟我聯絡,離開這裡吧,逃得越遠越好。
  快過來了諾伊茲你快走!
  謝謝你,我的弟弟。
  他給了他弟弟一個擁抱之後,趕緊從這牢籠裡逃了出去。
  他用弟弟給他的錢坐上計程車來到機場,坐上最快出發的一班飛機。
  他就這樣來到了日本。
  來到日本之後,得知有碧島這個島,於是他又飛往碧島。
  這時候的碧島正好有大量人民從碧島離開,他就混在這人潮裡悄悄潛進去。
  在碧島,用包包裡面的錢住了幾個月便宜的旅館,得知有萊姆這個遊戲後,他一開始只是嘗鮮一樣玩起這個遊戲。
  結果他在遊戲裡嚐到了他在現實裡沒辦法感受到的痛覺,他為了感受更多這樣的痛覺,他開始沉迷於這款遊戲裡。
  他腦袋算計他如何利用這款遊戲賺錢,而他找到了願意教他這方面知識的前輩。
  這前輩不收他的錢,他說,只要他替他口交。
  他從這個前輩延伸出去認識了更多的人,有男有女,有跟他差不多年紀的也有年紀比他大上許多的,他也在這些人中知道了穿環這件事,想著自己反正不會痛,就戳得身上處處洞。
  他們跟他交往的關係大多都有利益往來,雖然也有少數單純同好交流。
  他在遊戲裡面因為不怕疼痛的緣故,在遊戲即使受了傷都勇猛直前毫不畏懼,使他等級越練越高,玩萊姆的經驗也越來越豐富。
  而他在玩萊姆期間也學到了很多戰術跟戰略的應用,再加上他運用靈活的腦袋,漸漸已經沒有人能夠打敗他。
  他為了感受疼痛,不斷尋求強大的對手,然而卻發現不知不覺中已經沒有可以打敗的對手。
  直到他聽聞一個『Sly Blue』的帳號,那人也跟他一樣無人能及的超強實力。
  他決定要把那個人找出來,他想跟他決鬥,他想痛快感受那份痛感。
  他花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找不出這個人的下落,但他還是不死心,問透所有他認識的人都沒有人知道,彷彿這個人已經從人間消失了一樣。
  一兩年之後,終於找到了那個人的下落,也用了些手段讓那個人跟自己戰鬥,然而跟他戰鬥的那個人卻說他根本沒有玩過萊姆。
  他有一種被對方耍弄的憤怒。
  就算對方故意裝嫩,故意不上任何防禦裝備,對方也不能否認玩過萊姆的事實。
  更何況,這個自稱沒有玩過萊姆的人徹底把他打敗了。
  他為了確認這人贏他的原因是純粹僥倖還是真有實力只是故意深藏不露,於是他開始纏上了他,但他從來沒有想到,這麼一纏,最後纏了他一輩子。
  他是瀨良垣蒼葉。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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