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把我的記憶儲存吧。
  他不能被忘記,像他這麼自我中心,又自大的人,一旦我忘記他的話,就再也沒有人會記得他了吧。
  如果就連我都忘記他的話,他豈不是太可憐了嗎?
  所以請一定要好好地把我的記憶儲存。
  即使以後的我真的再也不記得這段記憶的話。
  我希望,能藉著看著這個記憶。
  哪怕只是想起一點點,我想也就足夠了。

  
  ++
  
  這年頭已經變成科學無所不能的年代。
  簡直在藐視自然般,在生活上建構了近乎冰冷人工毫無自然氣息的一切。
  你坐在沙發上啃著水蜜桃(水蜜桃是不是真的從樹上摘下來的都還不一定),以最慵懶的姿勢看著窗外的一切。
  從二樓向下看外面街景總是一對一對相偕而行的人影,才想起今天是情人節,在你眼中是讓人心酸刺痛的節日。
  都三十好幾了,還是可憐的光棍。不知是桃汁中甜中帶酸的緣故,就連說的話都透著一股酸氣。
  小望還很有機會呀,外表看起來就跟實際年齡完全不同,如果說你才二十出頭的人大家都還相信呢。你的夥伴普賢,總是地掛著一張不知真意會把外人騙倒的微笑。他手中端有飄著紅茶香的陶杯,優雅地坐在你那不優雅的姿勢旁邊。
  什麼嘛!才不要!都是因為這張娃娃臉,把多少有心想要把我的女人給嚇跑了!她們覺得跟我交往就像在交一個小朋友一樣,她們還說她們比較喜歡成熟大叔。你口中吐出對外表過於年輕而忿忿不平的抱怨,你的夥伴依舊笑著聽你抱怨,而且還善解人意地不說多餘安慰的廢話。
  在這一個有你的忿和有你夥伴的笑的奇妙平衡空間中,被久久不響的電鈴打破了。
  我去開門。你的夥伴用跟他氣質相符的高雅動作起身應門。
  你不是……?你的夥伴難得訝然地道。
  誰呀?因坐背對著門而不知來人是誰的你問。
  金鰲的董事長,楊通天。你的夥伴冷靜著口氣回答。
  你聽你的夥伴說完來人是誰後,自認什麼都看過而鮮少大驚小怪的你,此時也跟著難得一次驚訝了起來。
  待你的夥伴恭敬地請他入座後,董事長先是捋了捋他長在人中上黑而濃密的八字鬍後,從西裝衣服的暗袋裡面掏出一張照片,用跟他身分相合低沉威嚴的口氣請求你們把他兒子死亡的真相找出來。
   你的動作因為工作而正襟危坐起來,你畢恭畢敬地接下委託人的照片後仔細一看,照片的背景是無聊單調的白色,對,拍證件照的那一種。留長得恰到好處的藍髮 下有一張讓天下女人驚艷,讓天下男人吃鱉的英俊五官,有這種人在都快找不到老婆了,不,天下男人們應該還是有機會的,因為在這俊美的外觀下還透著稍嫌稚嫩 的氣息。這照片裡的人應該還是學生吧。你問。
  董事長長長地低吟一聲後說,沒錯,這個是在兒子剛上大學時候拍的證件照。我這兒子也不是個喜歡照相的人,所以我也只能找得出這種照片。
  不過,我兒子死去的年齡比照片上大很多,他死亡年齡三十出頭,因為被火紋身死亡。
   說到這,董事長沉沉如低音法國號的嗓音開始變得高亢起來。你們應該知道,我其實一點也不信是他自己放的火燒死自己,那些偵辦的警察說有多沒用就有多沒 用,我一再對他們耳提面命說一定要多用心,多注意有沒有可能是外人進來放火,他殺的可能,結果我左等右等,最後還是等到我兒子自殺的報告,到底在搞什麼! 這年頭就連專家的話都不能信了,所以找上你們希望你們調查我兒子真正死亡的真相。
  
  
  工作性質特殊,再加上一年會來光顧的客人也差不多五根手指都數得出來。你們抱持『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賺錢精神,總習於在那些求助於你的客人們身上,無論是事前事後都狠狠刮他們一層油直到見骨。
  不過,這董事長的案子的話,說真的,不用費勁去刮了,光是頭期款,哇靠!十年用力花大概都還花不完。
  像你們老是三餐老是不濟的貧民階級(不忍說,造成你們三餐不濟的原因大多都把錢花在別的地方),看到大錢自動送上門來,豈有不做的道理?
  小望呀,你看起來就一副即使去陰間冥府逮人都沒有關係的高興樣耶。你的夥伴說了如是的感想。
  當然,我已經看到了好幾座桃子山擺在我眼前,豈有不拿的道理?
  於是在你們接受董事長的委託後的隔日,根據董事長給的資料來到了一間蓋在山上的別墅。
   當你一看到別墅時,差點就沒把那鏗鏘有力的一字國罵給喊了出來,應該要說不愧世界上數一數二有錢董事長嗎?就連給兒子住的房子都奢華得叫人忌妒不已,就 像他賺了十輩子錢都賺不到這一棟房子(先不論獨棟泳池與停滿跑車的車庫這些基本配備,這地方最強大的地方便是私人機場)。只可惜董事長生了個不肖兒子,把 好好一間別墅讓火燒得烏漆抹黑。
  這個叫楊什麼的混蛋(你還特易地看了一下小抄,知道了這個混蛋的全名叫做楊戩),你不住的話就給我住吧!你也不用特地把房子燒掉,真浪費。
  你在心裡暗洨了這個混蛋好幾回後,最後才嘆著遺憾你不是董事長兒子的氣進入別墅。
  入內後,還嗅得到依稀殘留汽油的焦臭味。原來這個混蛋還這麼搞剛地用汽油來潑嗎?真是可惜了那混蛋生了張可比天神俊美的臉,結果做出跟他外表不符合非常不美的事。
  好吧,即使不美也要繼續調查下去。
  這房子這麼大,那我們先各自分開調查好了。你的夥伴這樣說,而你也同意。
  你決定調查那混蛋的房間。
   那混蛋的房間就跟大廳一樣也是被燒得像半個廢墟一樣,而那些一眼望過去也知道絕對價值不斐的傢俱都因為有個喜歡縱火的主人,不是被燒得面目全非,就是被 染上一層骯髒的碳黑色。傢俱的身價頓時被降得如此之低,若傢俱們會說話,大概也是會哭著自己最後落得低賤下場的哀鳴吧。
  你在心裡默默哀道家具們的落魄後(其實更多的是哀悼這些傢俱幾乎賣不出去賺不了幾毛錢),開始認真地以你引以為傲的觀察力觀察這房間的一切。
  你抬頭看看被火燻得有些灰黑的天花板,應該會有灑水器之類防火系統。為了確定自己的想法,你站在桌子上,用打火機將隨身攜帶的紙點燃,燃燒的紙冒出的黑煙驚動了天花板上面的防火系統,防火系統噴出水霧煙幕忠實地做出保護其主避免火災的舉動。
  有防火系統的保護意味只是普通把東西點燃的手法不可能引起太大的火災,所以若想要製造一場大火,就要使用能大幅燃燒火焰的液體,這麼想來會用汽油來澆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混蛋的房間多的是木製的傢俱,木書桌、木衣櫃、地板也是木頭鋪的,有些被燒得看不出來它之前的樣子,少部分損傷較輕。木頭傢俱看來有做好防火處理,不然就是用防火木材製的,那些燒得比較嚴重的大概是還來不及等到被撲滅的那一刻吧。
  燒得最嚴重的是床(看起來是大型三人床呀),也聞得到這裡的氣油味特別濃,據董事長說,那混蛋是在這張床上被燒死。
  就是在這裡被燒死的?你覺得好笑又覺得奇怪地想,自焚非常痛,多虧這混蛋怎麼會想到這種方法自殺,大概是骨子裡根本就是一個腦袋早已不正常的變態來著。
  不過死者已死,也不好意思再多說死者的壞話。你把話放在心裡默默消音後,繼續調查。
  你決定從那些未被燒毀的書桌書櫃裡面找資料,看看會有什麼樣的發現,而你在他的書桌的大抽屜裡面找到了一本類似日記本的東西。
  在大本如紀錄本的日記本蝴蝶頁上,寫有『伏羲』二字。
  伏羲嘛,你搖頭晃腦地想了想,就是創太極八卦的那個上古時代的始祖,同時也是三皇之首,是楊戩這個混蛋想把自己抬得跟這個始祖偉人的地位一樣高,所以才把自己取名為伏羲?
  看來,這人不只變態,還有取一個跟始祖偉人的一樣稱呼的惡質興趣。你有趣地想,若這叫做楊戩的混蛋還活著的話,你很想好好認識一下(你其中一個興趣就是……認識奇怪的人),逝者不可追,算了還是調查要緊,你想。
  你打開了日記本,開始一篇篇的翻看。
  裡面內容很多是跟垃圾一樣的……流水帳,內容大多都是些日常瑣碎的紀錄。像是今天吃了什麼,今天做了什麼事等等那種上一秒看過去下一秒就忘的東西。內容淨寫這些東西,感覺這混蛋的腦袋根本就是有病一樣。
  你在心裡有些幸災樂禍地嘆氣,果然人有一好沒有二好。如果這傢伙長得俊又是天才的話,你一想到這就萌生了想把這傢伙拖出來狠狠鞭屍讓他再死第二次的不平衡感。
  你慶幸地想,還好這個混蛋是白癡,用不著拖出來鞭屍了。
  你持續了一段近乎放空腦袋,機械性地翻頁動作後,終於找到了引起你一絲興趣的一頁內容。
  
  怪物,我是怪物,你是怪物。
  我們都是怪物。
  這裡是怪物的家。
  我們都是披著人皮的怪物。
  我習於用外表瞞騙,他們都不知道我內心其實住了個怪物。
  憤恨得,想要吞食,想要去殺人的怪物。
  從來都不是你們所想像,那般善良大哥哥的形象。
  你說你也是怪物,也希望有一天能夠被我吃掉。
  其實我也是。
  就讓我們相互吞噬吧,在這怪物的世界裡。

  
  什麼怪物長怪物短的。你看完這內容後,像是聞到臭味般以手做出揮去味道的嫌惡動作。
  這混蛋果然是腦袋根本有病的白癡,你認真地想。罵人歸罵人,但你也注意到一些寫在日記上的奇怪地方。
  『我』是誰?
  『你』是誰?
  從內容看來『你們』是獨立在『我』『你』之外的另一個團體,所以重點是在『你』『我』這兩者身分的確認。
  若『我』是這個叫做『伏羲』(也就是楊戩混蛋)的人寫的話,那個『你』又是誰?
  畢竟線索還不夠多,關於『你』的身分問題你決定先放著,先去找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待你終於翻完這一大本的日記本之後,你有些失望地認知到全本最有內容的日記就只有個寫著怪物的東西了。
  不過這篇沒有標上日期,其他篇的流水帳有標幾月幾號的日期卻也沒有寫出年分。
  若照一般人寫日記的習慣的話,是會寫出幾年幾月幾日的紀錄,這本為什麼沒有寫年份呢?你思考下這其中的脈絡後,你猜也許這日記本裡面藏著很多的秘密。
  還有你還注意到了這本子上意外非常熟悉的字跡。
  你拿出一張紙,寫跟日記本相同的內容,之後兩邊相互比較。
  你有些吃驚地發現,日記本上的字跡跟自己寫出來的一模一樣,就是因為一樣所以才感覺熟悉呀,你想。
  沒想到這混蛋的筆跡跟自己一模一樣?你藉由這個巧合更加折服這世界的無奇不有。
  好吧,既然連兩張臉都長得很像的陌生人都有聽聞過了,這點巧合大概還不是最奇特的。會為這種事情大吃一驚的自己果然還嫩著,你想。
  在你檢查完了日記本之後,翻翻其他格的抽屜,發現只有些空白本子和文具用品。
  你再來檢查混蛋的書櫃,裡面的關於經濟企業貿易的書佔了書櫃的絕大部分,這大概是好好學這些東西的話就可以接老爸的班吧。
  你拿出其中的一本出來,有些被翻得破爛的書本內頁的空白處幾乎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筆記後,沉思一般地點點頭。
  雖是個混蛋和變態,不過看起來還蠻認真的。你開始萌生對這傢伙改觀的念頭。
  之後你把書櫃裡的書都拿下來隨意翻閱確定裡面沒有其他特別的東西後,再尋找房間內其他未檢查的部分。
  另一個書櫃已經被火燒得殘破不堪,在這個被燒毀書櫃旁邊的電腦桌也得到相同的命運,長形沙發椅被燒掉一半,裝飾用的立燈也是。
  如果說這些原本不易燒毀的木傢俱最後還是被燒得連原來模樣都看不出來的話,是否代表這些諸如書櫃電腦裡的有些資料,是其主人為了不被他人看到而做特別的處理?
  自認不喜歡動腦的你對於這傷腦筋的局面開始頭痛,你決定先離開房間與你的夥伴會面。
  走走廊時,經過了一張漆有桃紅色,被太陽曬得有些褪色的木桌。你看到這桃紅色的桌子時,你感覺你的臉頰驀然紅熱起來,總覺得這桃紅色帶有某種色情的感覺,不過你之後又暗笑自己的神經太敏感,不過一張普通桌子,可以聯想到這麼奇怪的地方。
  在走廊到底,你見到了你的夥伴。
  小望,你有找到什麼嘛?你的夥伴問。
  一本看來沒有什麼內容的流水帳日記本,不過,這本日記奇怪的是,上面沒有寫年份,所以我想把這本日記本拿去鑑定一下時間。你說。
  還有。你翻到那一頁有寫怪物內容日記給你的夥伴看,你的夥伴看完內容之後,掛著一張就連你也搞不清楚其意的微笑說,這內容藏了頗多玄機不是嘛?代稱有『我』有『你』,如果能有個線索能知道『我』『你』這兩者所指的意思的話,也許能夠稍微解開一些楊戩被火燒死的真相了。
  你的夥伴像是有所發現地說,他在大廳的置物櫃裡面找到了藥箱,藥箱裡面有注射藥和針頭,他用手機上網查藥的作用之後,知道了這是抑制俗稱『殭屍症』的藥。
   這病是遺傳性疾病,得到此病的人會一開始全身不自然的水腫,發病過程中會漸漸乾枯下來,之後又會因為皮膚死細胞在表層的堆積,皮膚漸漸變硬,還有莫名如 火燒灼一樣的灼熱感,五官和全身皮膚還會有如殭屍般乾癟枯萎,且全身變得僵硬,最後體內器官還會因為纖維化而無法運作,最後死亡。
  一旦檢查出有這個遺傳疾病的人,唯一的治療方式就是注射預防基因發作的藥。而若不小心讓這遺傳性基因疾病發作,那就會變得無藥可醫了。
  果然吶,人一好無二好,即使這混蛋長得好看又是天才,若有了這個遺傳疾病的話,是怎麼樣都不可能完美的。你在心裡對那混蛋半同情地默想。
  還有。你的夥伴又補充。這別墅應該只有一個人住對吧?可是個人用的杯盤牙刷毛巾等東西全都多買了一個。
  多買一個嗎?你對此也感到疑惑。
  做備用?
  還是嫌錢太多?
  不,真的想把錢花完的話,這樣花實在太沒有效率。
  然而,為什會想多買一個?
  一個獨住的人,會把東西多買一個的想法是什麼?
   你問問夥伴對這事情有沒有什麼看法時,你的夥伴也與你相同思考了一下說,如果多買這些東西是為了當朋友過來住的時候可以用的話,只多買一個的話好像也太 少,而且也問過管理別墅的警衛,楊戩生前住在此地時,除了廚師清掃婦等來這裡工作的人之外(並沒有給楊戩配置管家),沒有朋友來過。
  所以可以推論,楊戩住在別墅時的交際方面非常貧乏。不過根據警衛聽到的傳言,他說,是楊戩的父親有意把楊戩監禁在這棟別墅裡,原因好像是楊戩做出了令他父親勃然大怒的事情,為了讓楊戩反省而讓他住在這裡。
  是嘛?你低吟一聲。
  可是,就憑這些線索無論如何還是無法知道楊戩是自殺還是他殺之謎。你說。
  所以,果然還是要去問問那些曾與他親近過的人吧。你的夥伴笑著說。
  在你們從別墅裡走出來後,一個身穿黑色風衣,身材高挑的男人站在你們面前。
  當那男人摘下墨鏡時,髮垂至肩,一張清秀如女的臉龐笑得輕徐,似微風吹拂過境柔和美好的樣子。
  你好,沒歷史的人。對方似乎認識你的樣子,而向你微微行禮。
  你認識我嗎?你問那男人。我對你沒有印象。你說。
  是的,很久以前你也許認識我,可是現在這個你,我倒是陌生得很。男人說。
  先容我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太乙。男人說。
  男人說話時,你微微撇過頭看夥伴的樣子,夥伴似乎有些不自在地對著男人帶著敵視的眼神。
  他認識這個男人嗎?你心頭冒出了這個疑問。
  這位是?男人問了問你旁邊的夥伴。
  這位是我的工作夥伴普賢。你說。
  你的夥伴帶著客氣風度的笑容對這男人說聲好。
  既然你們會成為夥伴的話肯定默契也不錯了。男人說。
  你對男人說你們一起工作很久了,不用說默契是如何地切合了。
  原來是這樣嗎?男人一笑後對普賢說是否能借你一段時間,男人又補充說他手上握有跟楊戩相關的線索,而他只想跟你一個人談。
  你笑著對你的夥伴說你就先回去吧。你的夥伴也沒有多說什麼,離去之前僅僅一句辦完事就趕快回去的叮嚀。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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